我后跳开一段距离,灰毛却没贸然追击,而是在原地摆好防御姿态。
他已经注意到我的状况扛不住持久战,想采取绝对防御的策略,以此来耗死我。
机会不多,灰毛本身就比我强壮,我这样子去强攻也是以卵击石。跑就更别想了,一转身,灰毛上来就把我剁了。
背上那一刀太致命了,至少限制了我一半的行动能力。
这附近没有狼族群居地,就算有也差不多被扫荡了。离狐族还有一大段距离,根本找不到救援。
啊,只剩下我了。
只剩下我了……
“不行了吧,还想打吗?”灰毛往地上啐了一口痰,左手摸了摸口袋,邪恶地对我笑着。
“大男人欺负小女孩?”我随口噎一下灰毛,边说边快速脱下碍手碍脚的薄卫衣,只剩下一件已经被染红的白衬衫。
抓住衬衫右臂袖子的破口,嘶啦一下将整管袖子扯下来,露出浸泡在血中,惨不忍睹的右臂。
当初就不该偷懒不练习搏斗的……嘁。
背部持续的剧痛让我冷汗直流,汗又渗进伤口里,更是雪上加霜。
只能强攻了。
我深吸一口气,缓缓呼出。初春的天气尚未转暖,呼出的气很快凝成了一片白雾,随即消散在寒风的凛冽中。我再次甩开遮挡视线的刘海,右手轻握住刀柄,双手持刀向灰毛主动发起进攻。
下劈虚晃,转为全力横斩,我想强行破开灰毛的防御,灰毛迅速挥刀反击。
两刀相撞,火花乍现,我和灰毛的刀都豁了个小口,碎刀片飞出划伤了我的脸。
还好狼族自愈能力特殊比较特殊,小伤口不会留下痕迹,不然我就毁容了——先活下来再说。
我瞅准时机空出左手,抓住灰毛后脑勺,往我这边拉,“哐”地和我额头相撞。
灰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,挣扎不起。我也捂着额头,用刀撑地稳住身子,耳边嗡嗡直响,眼前一切像被虚化了一样模糊。
快速站稳扑上去,双手握紧刀,对准灰毛的右肩膀砍下。“!”大脑痛得宕机,视线在一瞬间被红色填满,腹部两阵恶寒让我双手僵在半空中。
我咬着牙僵硬地低头,看到灰毛左手中拿着一把剑身不足5厘米长,沾着血的短剑。血带着小肠,从腹部的伤口喷涌而出。
啧……还藏了一手。
我立刻用膝盖压住灰毛右手臂,在灰毛头上丢下刀,逼灰毛收左手去挡。
右手摁住血流不止的伤口,左手抓住灰毛的短剑,用力一拗,刺进灰毛的右肩膀里。
“啊啊啊!”在灰毛的咆哮中,我转动着刀,将他的右手臂一点一点生生割下来。刚举起刀,右脸一声闷响,我被灰毛一拳打翻倒地。
灰毛趁机左手抄起短剑,刺向我的脖子。我本能地伸右手臂去挡,利刃刺穿了我的手腕,割断了桡动脉,霎时血喷如注。
我左手在地上乱摸,碰到一个木制的棍子,抓起来什么都不顾就朝灰毛挥去。砍刀直接砍断了灰毛的左手臂,砍开了灰毛的颅骨,一直砍到鼻梁骨处。
终于……呃……
紧张的神经在最后一刻崩断,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,把我淹没。
我几次尝试站起,均以失败告终。手脚像死人一样渐渐发凉,失去血色。耳边只剩下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,和急促的喘息声。
糟了……失血过多……
意识开始混乱,模糊不清。我不甘心地向前爬了两下,力气就微弱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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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万种颜色的花组成了无边无际的梦幻花海,细看却发现每一朵花都模糊不清,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,把大地随意地染成了彩色。
万紫千红中,一个熟悉的灰色身影在期间穿梭,时而快跑,时而弯腰。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,于是就跟了上去:“在找东西吗?”
“是啊,”幼稚的小萝莉音如清泉入耳,蓬松的灰狐狸尾巴几乎和她人一样大,随着她的步伐有节奏地摆来摆去,“在找一种花,就是那种很红,非常红的,”她伸直双臂,努力地踮起脚尖,用很夸张的姿势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圆,我眼尖的看见她左手上带着一枚戒指,“而且……而且是没有叶子的!总之就是超好看的那种!”
我听的云里雾里,不长叶子的花还是挺少见的,但我还是蹲下身帮忙寻找,不时瞟一眼小灰狐。
“我准备走了呢,你要照顾好自己啊。我回来要看到完好无损的你!”像是小灰狐的声音,又像比小灰狐更成熟点,从遥远的地方传来,我没有细听。
青草般墨绿色的眼睛,是大自然的颜色。齐腰的灰色长发毫无拘束地随风飘扬。一不留神,她突然消失在我眼前。
脚底的地面开始破碎,崩塌,所有颜色尽数散去,只剩下灰白的天际。我很清楚自己在坠落,能感受到那虚假而真实的失重感。我任由自己被虚空抓住,包裹住。
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我的右手腕,满是伤疤老茧的手心压的我肉疼。
我被从无尽坠落的深渊中拽出来,落在满是枯叶的陆地上,却看见一个人代替我继续跌落下去。
我慌忙爬起,不远处的一座木屋突然着火,红与黄交舞着直冲云霄。二楼的小窗口有人在呼喊,应该是在求救。
我冒着风险撞开大门,轻车熟路地冲上二楼。当我踹开卧室门时,大火消失的无影无踪,卧室……不对,这里是厨房,有几个提着刀的猫族与一个狼族正对峙着。
我想冲上去帮忙,那个狼族的头却被猫族一刀砍下。我眼睁睁地看着血流出,流淌,流到我脚边,却不知该做什么。
“小心其他守护者。”
“小心其他守护者。”
“小心其他守护者。”……
不知是谁的声音在我耳边久久回响,一切都遁入黑暗之中。
数秒后,几具衣着惨白的尸体毫无预兆地扑向我,他们整个眼睛都是诅咒般的紫黑色,脸上像是被猛兽撕咬过一般,皮全部被生扯了下来,里面的肉也烂成一团浆糊,血填满了沟沟壑壑后还向外溢出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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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下意识腾地坐起来,心像被攥了下,差点停止跳动,身体还未从惊吓过度中脱离出来。我捂着发闷的胸口坐在毯子上打颤,脑子一团乱麻,一度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。
我在哪?那是什么?我刚是不是看到走马灯了?我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?等下,我是谁来着?
大喘了好一会,我才渐渐缓过神来,紧握着衣角的左手已经白得没了血色。曦光从大开的窗户中溜进来,冷风吹得我一阵恍惚。
借助曦光,我看见我正坐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客厅里,有十几号人横七竖八地躺在我周围,身上或裹着带血的纱布,或敷着大块大块的草药膏。
腹部和背部的痛觉开始苏醒,我这才注意到自己也是被从胸部到腹部严严实实地包了一层纱布,连内衣都没必要穿了,右上臂更是被裹得有我小腿粗。
仅仅是站起来就已让我气喘不已,我一摇一摆地绕开其他伤员,撞在墙上,低着头不让自己倒下去。低血压闹得我眼前一片漆黑,只感到空空的胃里波涛汹涌。尾巴丧失了平衡的能力,无助地蔫着。
休息了好一会,我才抖抖又尖又长的狼耳朵,虚弱地靠着墙,捂着刺疼的肚子,不知哪来的信念支撑我向一道破旧的木门挪去。
我得出去看看。
“嘎——”门在不断的呻吟中被我推开,放眼望去皆是陌生的树林,流水叮咚声在静谧灰暗的凌晨中格外响亮。
我拖着自己,寻声向小屋外陌生的树林里走去——那是一条宽而深的小河,平缓得不见一点浪花。我赶紧扑上去,双手捧起那还漂浮着冰渣的水,拍打在脸上和头发上。寒气从每一个毛孔钻入我的大脑,把睡意全部赶走,我打了一个激灵。
血红色散成一缕缕薄纱,顺河流漂走。天边泛起鱼肚白,我在如镜的水面上看到了自己——夜空般藏蓝的毛发镶着白尖,被各种血污脑浆粘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疙瘩。本该是双眼熠熠生辉,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年龄,琥珀色的瞳仁此刻却目光涣散。
我回了回神,俯下身用力地把不短不长的齐肩碎发从头到尾搓了一遍,清洗完才又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回走。
可以确定我没来过这里,再怎么看也不会有收获了,还是回去找人问问吧。
大家伙都在睡觉……
我默默转向另外一扇半掩着的门,依稀还可看见里面有光亮。
狭小的卧室里只有一套桌椅和一个壁炉,墙角平铺开的干草应该就是床铺,桌上一碟还跳着火花的油灯。一只灰狐趴在满是裂痕的桌面上,手里还攥着石舂,草药粉从倾倒的小石钵中撒出来。
轻手轻脚地凑近观察。她还在睡觉,枯草和花籽夹杂在她那很久没打理过的毛发里,蓬松的大尾巴卷到腹部,手背手心有四五条划痕。我注意到她左手中指上,有一枚精心雕刻过的木指环,和我随身带着的一个一模一样。
是她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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